麦子

【明家中心/楼诚】明堂哥说




《明堂哥说》

 

 

(上)

我叫明堂,明明白白的明,堂堂正正的堂,我们明家世代经商,是个正经本分的生意人。

 

我们家族枝繁叶茂,生意也做得很大。自爷爷辈分了家,花开两支各自红,到了我们这一代依然是叱咤上海商界的大企业。

 

我原本只有一个堂妹和一个堂弟,叫明镜和明楼——对现在变成了一个妹妹三个弟弟。堂妹自小脾气大,霸气外露,锋芒又盛;堂弟倒是和他姐姐截然不同,自小调皮捣蛋,净惹麻烦事,可偏偏你想去摸清他抓住他的时候,他又像一潭深水,让你看不清摸不透。

 

那时候我也没多大,就十来岁,可能长得成熟那么一点点点点,逢年过节遇上这姐弟俩,都要被抓着讨红包。尤其是明楼那小王八蛋,搭在我肩膀上半天不松开,进进出出喊着新年快乐红包拿来,我腰都要被他折弯了。

 

叔叔婶婶对他们管得不算严,我们明家都是讲道理的,他们没犯什么大错,当然不会怎么挨骂。明楼这混小子虽然调皮,但终究也是个孩子,等读上几年书收敛了心性,自然就会好了。

 

“明堂哥!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小子缠在我身上,对着我耳朵大喊,“昨天我到码头买了一种很好玩的鞭炮,你要不要现在试试?”

 

不我要收回刚才那句话,哪怕他是个孩子,我也很想打他。

 

一般来说大人总会以他还小你是大哥你得多让着他来说我,这个道理我也是知道的。看在他除了非常非常欠揍以外没什么原则性错误,我忍忍就算了。

 

小孩子嘛,到了该长大的时候,自然就会长大了,那时候你感叹他长大得太快还来不及呢。

 

是啊,他们成长得太快了,仅仅是一夜。我那带点大小姐脾气的堂妹和永远都那么欠揍的堂弟,一夜之间,都消失殆尽。等第二天我去灵堂看他们的时候,毅然是两个神色坚定的小大人了。

 

明镜脸上还有些泪痕,但明楼脸上什么都没有,我甚至看不出他有什么样的感情来。见了我也只生生道一句:“明堂哥。”

 

“好妹子,好弟弟,节哀顺变。”我在叔叔婶婶的灵柩前三拜,把手里的白菊放到祀台上。

 

“哀,是要节,但遭此大变,却不能顺。”明楼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啊?”

 

“我明家,三代以内势必不再和汪家结盟结亲结友邻。”明镜的语气更重,我甚至能感觉到她那小小的身板都在颤抖。

 

叔叔婶婶下葬那天,我也去了。很难想象这七天以来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这两个孩子操办,明镜才十七岁,明楼不过十五,但我至今都未曾见他们掉一滴眼泪。明楼捧着遗照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一路走到明家祖坟去,后面包括我在内的族亲还有他们家的仆人哭得稀里哗啦,唯有队伍前面的姐弟俩默不作声,只一味向着明家的根源走去。

 

我爹悄悄拍拍我:“他们姐弟俩,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

 

可不是么。幸好当年我忍住没有把明楼这熊孩子打一顿,不然打傻了就可惜了。

 

葬礼结束,家里的长辈也要开始讨论明氏企业的未来。往里说,想着大妹只一女孩子家,要把这么大的重担放到她手上是太过残忍,明楼又小,才读高中的小少爷也做不成什么来。往外说,汪家有本事害人,就没打算继续进行商业打压吗?

 

但是想来我明家人都不容小觑,姐弟俩回绝了族里关于变卖企业送他们出国读书的建议,看来是打算自己单干闯出一片天来。那时我也就刚刚接手自家产业,深知一个企业的运转有多难,但既然他们坚持,我们也就不为难了。明家向来民主,你们干杯,我随意。

 

万事开头难。大妹刚刚接手的这个月,明氏企业股价连跌十六天,颓势不止。

 

我在银行里见到他们俩,黑黑的眼圈一看就是几天没合眼。明镜在和经理谈贷款的时候,明楼都快要趴在她肩膀上睡着了,却又一次次强撑着站好,努力听清对方讲的每一个字。

 

我等他们终于谈好,才走上去:“你们俩累了这么久,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吧。接下来周末休市,不急。”

 

明楼强撑着笑脸:“我们不急,要让对手急。”

 

然后他被明镜一个栗子爆头:“见了明堂哥也不先问好,你的礼貌被狗吃了?”

 

“算啦,你们都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我摆摆手,显然他这情况我都习以为常了,突然叫我一声哥我还不敢答应呢。

 

事实证明我们明家真是商业奇才。下周一开市,明氏企业股票大涨,连续数个涨停板,看着红火极了。

 

对此我只想说:少年你很有想法,跟我学经商吧。

 

 

 

(下)

这一定是有预谋的!一定是个阴谋!我敢肯定!明楼这小王八蛋满肚子坏水,一看就是他的坏主意!

 

大过年的,我不想骂人。可是看着眼前伸来讨红包的四只手,我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你们家都这么喜欢玩养成吗!

 

这事得从去年说起。叔叔婶婶走后半年左右,他们家又摆了一次灵堂。那天的上海公报也有大篇幅的报道,说的是明家姐弟遭遇车祸,无名少妇舍身救人。

 

这两姐弟也够多灾多难,幸好现在是新社会,我们要破除旧迷信。不然放到以前,肯定要骂他们是扫把星。

 

这次再去吊唁,反倒却见他们哭得厉害。明镜抱着那小娃儿,哭得几近晕歇。明楼那小子也是跪在地上默不作声,走进一看,啪嗒一下,滚落两大滴眼泪。

 

那娃娃很可爱,也很让人怜惜。明镜抱着他哭,他也跟着哭,没有闹,只是念叨着:“姐姐,我妈妈呢?”

 

我于心不忍:“这样吧,干脆我认了这孩子,他刚好和我家那个差不多大,也好有个伴。”

 

她把他抱得更紧了,摇摇头:“不,他会是我明镜的弟弟,以后都是。”

 

明楼也起身跟我说:“这不趁着明堂哥在这,好给我们做个证,这孩子以后就进族谱了。”

 

我想着也行,这里是你们明家,你们说了算。可思来既然要入族谱,那得改名改姓,便问他们想好名字了没。

 

明镜说:“明楼知识渊博,你来起吧。”

 

明楼转眼一想:“那行,就叫明台吧。”

 

“明台,”我细细琢磨,“嗯,这是个好名字。”

 

现在看来也还真是个好名字,这小子果然天天和他大哥抬杠。

 

这一年过年,当三个人穿得漂漂亮亮地来我家作客的时候,念着他们过去这年太苦,我给他们包了很大一个红包。

 

“嘻嘻,谢谢明堂哥!”明台来他们家没几个月,倒是适应得特别快。小团子本来就讨喜,嘴上也甜,比明楼小时候好太多。

 

除去他拿完红包后直接扒上我肩膀在耳边放了一个响炮,害我整个春节都聋了半边耳。

 

我大妹肯定是责备他的,明楼也严肃地跟他讲道理。但是话没说两句,明台吧嗒一大滴泪,明镜又心疼起来。

 

“哎呀你这么大声吼你弟弟做什么!他还是个孩子!有什么不对的慢慢教就是了!”明镜一边哄着小的,一边责怪着大的。明楼顿时懵在原地,只能被他姐姐说得头也抬不起来,就差没给跪下道歉了,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一秒怂。

 

哈哈哈,一物降一物,明楼你也有今天。

 

想来他们三姐弟三权分立相互制衡,这个家倒是乐也融融。可没想到又过了不久,他们家饭桌上又多出了一双筷子来。

 

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就听说那孩子是他们家仆人的养子,长期被虐待,某天被他们发现了,便赶走了仆人,把孩子留下来养。我第一次见他就是这一年的新春,十岁的孩子瘦得紧,抱起来竟然和明台差不多重。一双大眼睛溜溜地转,看着生人还是习惯性往明楼背后躲。

 

都说弟控改变世界,这话我深以为然。尤其是我居然能在明楼身上看到了一个大哥该有的成熟稳重,吓得我赶紧喝了三大杯酒。

 

他鼓励着那个小家伙来和我问好。那孩子倒是真的非常听话,道理说通了,点点头,就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脆生生地说:“明堂叔好。”

 

我呛了一口酒。

 

“咳咳……你叫我什么?”明家列祖列宗在上,我是长得急了点,也没有到这种程度吧?!

 

小家伙大概被吓到了,转身看了看明楼,想退又不能退,站在那踌躇一阵,才又鼓起勇气说:“……我叫阿诚,大哥说您是他大哥,所以我想……”

 

哎哟娃儿啊,我是你大哥的大哥,你跟着你大哥喊我大哥不就得了啊?!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阿诚弟弟,你叫我明堂哥就好了。哥哥还年轻,没比你大多少。”

 

他释怀了,小脸蛋上终于有了笑意,甜甜地喊了句:“明堂哥新年快乐!”

 

“红包拿来!”

 

原本正和明镜一起看鱼的明台一溜烟小跑过来,直接黏在我身上。噢我忘不了他手上拿着的响炮。

 

明楼和明镜也走过来,笑嘻嘻地看着我,尤其是明楼那小子,看起来就像只奸诈的老狐狸。他抱起阿诚,明镜也从我身上把明台扒下来,四姐弟都摆好了姿势,四只手一字排开。

 

“明堂哥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这肯定是在家里彩排过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整齐!!!

 

“大妹啊,我跟你们是同辈,怎么能向我讨红包呢?”我努力为自己辩解。

 

“明堂哥,自古长兄如父。您、是我们的大哥,我们当然要向你讨个彩头嘛。”

 

够了你个老兔崽子闭嘴。

 

今天一天闹得疯,他们很晚才回去。出门的时候明台已经在大妹怀里睡得香,阿诚也趴在明楼身上打瞌睡。外面风大,明楼没有穿外套,反倒是用长长的大衣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明镜和明台先进了车子里,就剩这两个跟我道别。我今天看了一整天,也大概知道这小阿诚是跟着明楼这边的。我大妹疼明台是人尽皆知,而我这个弟弟疼阿诚也是疼到骨子里去。

 

也是奇事,两姐弟一人一个,看来你们是真的很喜欢玩养成呐。

 

我小小声问:“阿诚这孩子也入族谱吗?”

 

明楼喝了点酒,没醉,但反应不如平常快,愣了一会才说:“入不入有什么关系,是明家的人就得跟我姓。”

 

这我也明白,想来不过是个仆人的孩子,他们待他这般好已是莫大的恩赐,入族谱还是免了罢。

 

……

 

呃,当然现在看来,我当年还真是太傻太天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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