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荣霖】哥哥去哪儿·Day2(完售放出)
好像早过了三个月了结果被我这个拖延症拖到现在
感谢大家的喜爱和支持【跪地痛哭
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坑,我大概可能应该努力尽量填
Day2
哥哥和弟弟们的第一次旅行,正在这个美丽富饶的江南小镇展开。第二天一大早,五组家庭按时来到染坊集合,不过,可能因为还不习惯剧组的作息时间,几位弟弟都是睡眼朦胧,大打哈欠。
村长端着一碗热粥等在大门口,几位哥哥小心谨慎地往里张望,猜测着接下来需要做什么才能吃上这美味可口的早饭。
“大家早啊,”村长特意把粥舀起来给所有人看,“这早餐是不是很丰盛啊?”
原本还伏在哥哥肩膀上小憩的许一霖被香味唤醒,争着要去看。荣石抱着他往里走了些,便看到祠堂内几位叔叔阿姨正在做早餐:刚杆好的面团沾上米粉,用铁片轻划几刀,双手一拉,马上放进旁边沸腾的油锅里;面团一进锅便冒起大量气泡,噼里啪啦一阵响声之后,再捞起来,便是一条金黄色的油条新鲜出锅。
“油条配粥,还不错。”明楼评价道。
“哎呀,你们饿不饿呀?”村长故意在他们面前大灌一口,“想不想吃呀?”
“想!”少年们异口同声。
“想吃可得自己争取。”
抢早饭是《哥哥去哪儿》节目的又一大特色。要想吃到美味丰盛的早饭,那就必须得通过自己的努力,多劳多得。这一次在小镇上规模最大的染坊里,哥哥弟弟们需要完成的,是要用脚把染好的布料晾到木架上去,谁做不到,谁就没有早饭吃了。
染坊正中有一大片晾晒场,旁边放着半人高的染缸,里面分别有染洗完成的布片。荣石抱着许一霖走近染缸看了看情况,纯色的麻布分外好看。
“村长,这不会掉色吧?”一位哥哥拿出其中一块,在手里掂量着。
“我想要红色的。”许一霖指着另一个缸里的红布,荣石便把他抱到另一边去。少年如愿以偿地拿到一块,兴高采烈地往前跑,一抛,布片稳稳地挂在木架上。
“这个不算,一霖,你得用脚把它挂上去。”村长把红布取回来,“你看,这边有条白线,你得站在那后面去。”
少年眨了眨眼睛,接过布片又马上跑到后面排队去了。
明诚站在队末向他招手:“一霖弟弟!”
“阿诚哥哥!”旅行的第二天,许一霖已经很好地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一扫昨日的生疏羞涩,与其他哥哥弟弟也更为融洽。他本来就长得可爱,脸颊红扑扑的,很讨人喜欢,如今胆子放开了,自然就是团队里最受欢迎的一个。
少年们一个跟一个地把布片往架子上踢,大多数都与竹竿擦肩而过。布片湿了水变沉,用脚不好控制。
轮到明诚的时候,他先是跑到架子底下观察了高度和距离,再跑回白线之后,布片往脚上一放,用力往天上踢去。只见那片蓝布直直飞上天,落下来的是时候稳稳地挂在了竹竿上。
“阿诚哥哥好厉害!”许一霖卖力给他鼓掌。
大人那边,其实刚才荣石早就完成了比赛,只是弟弟只顾着看明诚,没有注意到。
明楼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你的终究还会是你的。”
在明诚的协助之下,许一霖也很快把自己的布片晾到架子上去了。两个弟弟完成了比赛,便来到哥哥这边,看明楼向最高一根竹竿发起攻击。
“好久不练,该是生疏了。”明楼选的是草绿色的布片,他先用脚勾住掂了几下,余光不断去瞄准架子的方向,然后忽而发力,布片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向竹竿飞去。
然而还是差了一些,布片堪堪飞过了点,从最高的那根上面略过。
明诚脸上稍稍有点失落。
不过他很快又欢快起来,因为这块布在略过最高那根竹竿之后,落在了第二根上面,挂稳了。
“大哥!”少年惊喜地喊了一声。
明楼朝他点点头,四目相对过后又是默契的微笑。
五个家庭陆续完成比赛之后,便正式享用他们的早餐。新鲜出炉的粥和油条通通在桌子上摆好了,就等他们入座。
明诚和许一霖再次坐到了一起,作为小哥哥的明诚非常贴心地给他掰开油条,又为他去盛粥。吃完之后还拿了纸巾打算帮忙擦嘴。
“这个就不劳烦阿诚弟弟了。”荣石笑着拿走了纸巾盒,把许一霖唤回到身边来。少年跑回荣石身边,享受哥哥提供的超仔细擦嘴服务。
被落在原地的明诚有点愣,明楼走到他身边给他递来又一盒纸巾,示意他自己把嘴擦一擦。
“我觉得,荣石哥哥不太喜欢我?”他犹豫一阵,最后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没有,大家都很喜欢你。”明楼为他将他的帽沿翻了起来——今早阳光灿烂,明诚戴上了一顶小礼帽,“只是他希望许一霖能独立,不想让别人太照顾他。你也知道,许一霖比较依赖人。”
“可是我是哥哥,照顾弟弟是应该的。”
“真正对一个人好,不是亲自为他铺路搭桥,而是教他学会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明楼道,“真正的爱和照顾,是学会放手。”
明诚似懂非懂:“就像大哥待我一样?”
“对。所以现在你才有能力去照顾别人。”
“您正在收看的《哥哥去哪儿》是由‘每天一杯奶,坚持一百年,活到一百岁’的懵牛乳业冠名播出。”早饭过后,村长又来布置任务了。在说完广告词之后,他面向五组家庭:“大家都知道,我们的节目呢,向来是特别注重人文关怀和传统教育的。今天早上,我们将要分成两组,分别去拜访隐藏在这条村落里的两位大师级人物。”
明诚悄悄地跟哥哥说:“如果我和大哥每天都吃饭,只要坚持一百年,我们也能活到一百岁啊。”
明楼摸摸他的头:“嗯,所以这个广告是真实可信的。”
村长这边听不到两兄弟的窃窃私语,自己倒说得兴致勃勃:“这个分组呢由抽签决定,而且也是下午另外一项活动的分组,也就是说一整天你们都是一个团队,知道了吗?”他从身后拿出六张任务卡,让每个弟弟都自行抽一张。
明诚把信封拆开,里面画了一条白蛇。
“这是什么意思?”他拿去给明楼看,对方也不明就里。
“那么现在请大家按照抽中的图案分一下组,抽到蟒蛇的站这边,抽到水牛的站那边。”村长开始指挥大家分开两边各自站好,这样一看,抽到白蛇的是明诚和许一霖,而另外三位少年都抽到了水牛。
“我有不好的预感。”不同于两个弟弟的欢喜,明楼和荣石相互看了一眼,内心五味杂陈。
“好,那么现在已经分好了,我就来告诉大家要做什么。”村长拿着台本,读着读着自己也在笑场,“按照分组,阿诚和一霖要带着哥哥们去村口王师傅家,其余三个宝贝则到池塘边的陈师傅家。你们早上的任务就是给两位师傅当学徒,学习他们的独门手艺。我们会根据师傅们的评价来衡量你们中午能不能吃上午饭,请各位哥哥弟弟务必认真学习噢。”
“村口王师傅……该不是学烫头吧?”荣石给明楼使了个眼色,对方也是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倒是明诚和许一霖两个小宝贝开心得很,一解散便拉着哥哥们前往村口。
“一霖!你慢点走,别摔了。”荣石紧紧拉着弟弟,试图让他慢下来。
到达村口,他们按照摄影机的安装位置,很容易便找到了王师傅家。这屋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典型的农村房屋砖木结构,墙上长满了青苔,家门前挂着一盏大大的宫灯。
“哇哦。”两个少年仰着头,发出了一样的感叹。
明诚又探头看了看屋内,然后拉过许一霖的手,小声说:“里面都是宫灯,我觉得我们今天可能就是要学做这个。”
“这个吗?!”对方很是高兴,把手抽回来使劲鼓掌,“好棒!我要学!”
“好,那就进去吧。”明楼推了推他们俩,示意他们赶快进屋。
屋里起身相迎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材削瘦,背却挺得很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王伯伯好!”两个少年脆生生地喊道。
“你们好。”老人点点头,招呼他们坐下。他自我介绍自己是一个民间工艺匠人,从事的是宫灯的制作。他们祖上是清朝御用的宫灯匠,传至现在已经是第九代了。
“所以,王伯伯,我们是要自己做出这么大一个吗?”明诚指着角落里放着的一盏落地宫灯——这也是屋里最大的一盏,足足有大半个人高。
“不呐不呐,你们做不得噻。”王师傅说话带有浓重的乡音,“我们做小只的。”
“小的是多大?”荣石环顾一周,也没觉得这梁上挂着的这些是有多小。
“就这种大小。”王师傅比划了一下,然后把他们领到工作台里去。
虽说是独立做出一盏宫灯,但是考虑到传统宫灯的制作工序足足有五十六步。为了节省时间,节目组一早就做了安排,让老师傅首先准备所有成型的零部件,让哥哥们现场拼凑就好。
所以当明楼和荣石看着眼前的宫灯拼装图纸时,都是暗暗舒了一口气。
“那我们呢?”许一霖踮着脚看着桌子上的各式木块,他个子矮,现在才刚有工作台那么高。
“小娃娃到这边来,你们负责画图案。”老人把他们带到旁边的房间。那里面的墙上全是大大小小各种绢麻布,画的是花鸟山水人物宫廷。或浓或淡,或清或俗,风格各异,又各领风骚。
明诚了然:“噢我知道!是宫灯上的画对不对?”
“诶对,你们在这边画,他们在那边装,这不就做出来了嘛。”老人看了看镜头,又凑过来笑着说,“我听说你们做不完没得吃饭,这怎么行,孩子不能饿坏了啊。”
“没事,阿诚哥哥会做。”许一霖第一时间把他的小哥哥推出来,“他做的可好吃了!”
明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没有,我只是比大哥做的好一点点而已。”
这边老师傅正铺开笔墨颜料教他们作画,另一边两位哥哥正在努力对着图纸拼装宫灯。
“咳咳,我说,我们两个就没有什么好拍的了吧?”明楼拿起一根木墩,眼睛瞄了一下镜头,“你们的重点不该在于弟弟们?”
“啊哈哈哈哈……”摄影师干笑,“明先生,导演让我全程跟着这边,我也不能偷懒走开对吧?至于剪辑什么的,那还是得看后期啊。”
“那行,你拍你的。”明楼也不多说,埋头干自己的活。
室内沉默一阵。
摄影师愣了:“呃……你们真的不打算交流一下吗?”他拍了这么多季,还真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安静尴尬的场面,这样下去他这边的素材可都是要全部剪掉的,那自己辛辛苦苦在这里拍个毛线啊,装个摄像头不就得了?!
“那你说我们要聊点什么?”荣石手脚快,此时宫灯底座已经拼出来了。
这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导演。摄影师心里苦,但是为了好交差,他硬着头皮想了想:“你们可以说说关于弟弟们的教育问题啊,交流一下育儿心得之类的?”
“停。”明楼起身,“我们是哥哥,哪来的育儿?”
“这不是中国有句古话叫‘长兄如父’吗?你们俩的家庭环境特殊,总该和别人有点不一样吧?”摄影师此刻尤为佩服自己能扯出这么个理由来。
“呵,”荣石轻笑一声,“关于教育问题,我想明先生和我是一样的。都是独断的人,容不得别人对我的作风指手画脚。”
“有理。”明楼颔首,“我会做我认为正确的事。”
“……”摄影师现在只想用对讲机把随行导演喊来,这两个人也太不配合工作啦!
“咳咳,那你们也可以聊一点这两天旅行的趣事,总之就是营造出一种你们作为同组和谐有爱的氛围嘛,现在的观众都爱看这个。”
“体现和谐有爱?”荣石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啊,那我问问明先生,你们昨晚睡得好么?”
明楼瞪了他一眼,语气倒是特别正常:“房子虽小,但足够温馨。倒是不知令弟昨夜有没有哭闹着要上岸啊?”
“一霖睡得很安稳,有劳明先生费心。”
一边的摄影师几乎笑得连摄影机都抓不稳。他昨夜轮休,今早起来看录像,那可真叫人笑醒。
明家兄弟住的那小房子,躺在上面连个腿都伸不直,哪里会睡得舒服。也亏得他们家家教好,睡觉习惯也好,入睡的时候都是端端正正的模样,才能勉强挤下。
不过少年始终是要好动些,也不知道明诚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大半夜的时候忽而大叫,继而手脚乱动作挣扎状,混乱之中一脚就踹上了明楼的腰侧。
“嘶……”睡得好好的明家大少爷被踹醒,揉着腰坐起身来。他伸手去摸墙上的灯,考虑到那灯光太亮了可能会让弟弟难受,悻悻地收回手来,转而去拿小电筒。
借着那一点微光,他把明诚抱了起来,搂在怀里安抚着。
明诚确实是做了噩梦。他埋在哥哥的怀里低低地啜泣,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搂得严严实实。此刻大哥的肩膀便是他最为厚实的依靠,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带给他安心的感觉。
事后工作人员问起,这个小弟弟大大方方地承认:“我梦到了以前的事,很害怕。”
“阿诚。”哥哥一声一声地唤着他的名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昏昏沉沉地趴在他肩膀上睡过去了。
明楼把他放回床上,仔细地盖好被子,又坐着看了一会,等确认他已经睡安稳了,自己才躺下。
过了一会他又似不放心,转过身来把弟弟拥住,这才终于睡踏实了。
下半夜,两人相拥而眠,一觉至天明。
站在小电视前的摄影师沉默了,好一出兄弟情深。
切换到荣家的房间,又是一番不一样的画风。相对于明家那边的噩梦惊魂,这边明显要安定得多。晚上和荣意荣树视频聊天过后,荣石便把工作人员都请了出去,要和许一霖一同入睡去了。
兄弟俩铺好床被,关了灯,安静地躺好。
“哥,我们明天都要做什么呀?”黑暗中,许一霖的声音格外清脆。
“这个听姐姐们的安排,我也不知道。”荣石的声音很轻,“快睡吧,明天要早起。”
“嘿嘿,那要是我起不来怎么办?”
“起不来我就直接抱着你往外走了。”
小团子翻了个身:“不行不行!我没有换衣服呀。”
“所以你现在早点睡,明天我叫你起来换衣服。”荣石按住了他乱挥的手,把他往身边带,叫他睡得安分些。
“那好,我睡了。哥你一定要记得喊我起来!”许一霖也不再闹,安安静静地缩到被子里,闭上眼睛睡了。
然而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们的摄影师在经守夜的同事提点之后,快进时间到早上七点。
录像里窗外的天色已亮,床上的人依旧睡得很熟,只是……怎么被子不见了?
七点钟,荣石准时醒来,他愣了一会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等坐起身来,便发现许一霖整个连人带被,滚落到地上。
也多亏得被子厚,将少年好好地包裹在其中,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能把他弄醒,此刻正窝在墙角睡得踏实。
荣石揉了揉眼睛,起身下床,一把把他抱回床上来。
他自己的睡姿向来标准,睡着之后也不会怎么翻身,那许一霖出现在墙角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自己滚下去的。
能在哥哥怀里不动声息地卷走被子一直滚落床下,也是蛮厉害的。
小电视前,摄影师笑得捂住了肚子。
回忆完毕,他看着两位哥哥面色不佳,也不敢多言,无聊点就无聊点,自己拍摄的素材被减掉也没所谓,总比惹怒了嘉宾要好。
至于在另一间房子里的摄影师则要比他好多了:明诚和许一霖两个弟弟跟着王师傅学作画,轻松有趣,还很省心。
明诚年纪大些,平常在家也会自己写写画画,因而开展起来就要容易得多。王师傅帮他把笔墨铺开,又给了他一张裁剪好了的绢麻,他便自己开始画起来。
“阿诚哥哥,我不会,能不能先看你画?”许一霖踮着脚眼巴巴地看着他。
“好。”明诚点点头,还很贴心地问工作人员要了一张塑料长椅,让他坐在上面看。
王师傅交代了几句,便出了房间去看哥哥们的拼装进度去了。
明诚颇有大家风范地把袖子捋高,然后拿起一根毛笔,在手里掂量一下,再去蘸颜料,现在草稿纸上试了试,最后半伏在桌子上,提腕下笔。
“啊,不过我学的是油画,画起来和这个有点不一样。”笔至纸上,他又收手,一脸严肃地跟弟弟交代。
“嗯嗯!反正画得比我好。”许一霖双手撑着下巴,眼睛睁得老大,似乎要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记下来。
明诚运笔娴熟,先是在纸上淡淡地铺开一层颜色,然后再换了一根更细的笔,开始仔细地勾勒出图案来。
一边的许一霖看得很认真,甚至还会拿起一支干净的毛笔在旁边跟着挥挥画画,偶尔又自言自语呢喃着什么。有时声音稍大,就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吵到了哥哥。
大约二十分钟,明诚终于完成了他的作品。
“哇哦!”许一霖站在椅子上,高高地俯视整幅画:“这是阿诚哥哥家吗?”
绢麻上画着的是乡村风景:一条小河在前面缓缓流过,过了桥便是一幢简单的小房子,旁边有大大小小说不出名字的杂树,房子后方是金色的麦浪,一直延伸到远处,和蓝天白云相接。
“当然不是,我们家没有这么大的地方。”明诚笑着放下笔,“这是我想送给大哥的,他一直说希望这种安定简朴的生活。”
“唔……”许一霖还想说点什么,抬头看上明诚,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
“怎么了吗?”被嘲笑的人毫无知觉,他看了看摄影师和门外的随行导演,眼里满是疑惑。
“噗。”随行导演也笑,但没有说出来,只是摆摆手示意他没什么。
明诚摸不准弟弟在笑什么,但感觉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由着他笑。等人终于笑够了,便给他重新铺开一张绢麻,指点他画画。
他把毛笔递给许一霖,问:“一霖弟弟想画什么呀?”
被问到的少年脱口而出:“桃花!”
“咦?为什么呀?”
“因为我家附近有很多,我只记得它是长什么样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拨了拨刘海。
“呃……可是我不太会这个。”这回又到明诚觉得不好意思了,他看向屋里的两位大人,“哥哥姐姐会画吗?”
鉴于剧组工作人员招聘时并没有提出需要有绘画这一技能,所以两位也是面面相觑。所幸这是王师傅从旁边的屋子回来了,还带着明楼和荣石两位哥哥。
“阿诚已经画完了?”明楼看到放在一边晾干的画,认出那正是他弟弟的杰作。
“画完了等晾干后就可以装进宫灯里了。”王师傅摸了摸那张绢麻,“我看差不多,你们可以去旁边装了。”
“可是一霖弟弟……”明诚不舍地看了看许一霖,“他还没开始。”
荣石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和他一起就好。”
于是明家两兄弟便拿着画到了隔壁。把绢麻装在宫灯上是最为艰难的一道工序,一不小心就会弄破,因而王师傅也到了他们那边去帮衬着。
这间小房子里瞬间便剩下荣石许一霖和跟拍的摄影师三个人。
“一霖想画什么?”荣石拿着笔,在几个装有颜料的碟子里搅搅拌拌,看起来并不像帮忙,反倒似在捣乱。
“桃花!”许一霖双手高举,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就是家附近那些!”
荣石回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应该不难,便点点头:“那好,你画吧。”
“可是我不会呀。”许一霖瘪着嘴。
“……”荣石愣了一下,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摄影师,“是谁给了你们勇气去相信一个军校生会这个?”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摄影师出了注意:“这墙上挂着的这个看起来挺像的,不如你们就按照这个来画吧?”
荣石仔细一瞧,这梅花和桃花还是有些差距的吧?
不过许一霖似乎并不在意,高高兴兴地拿起笔在装颜料的碟子里调色,又学着明诚的样子在草稿上试了试,然后提笔就要画下去。
“等等,”荣石忙拿起自己的笔也蘸上颜料,“我和你一起吧。”
“好呀。”许一霖点点头,“但是哥你要跟着我哦,我刚刚看了阿诚哥哥是这样画的。”
两个人两支笔在绢麻上提点勾勒,居然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不过当摄影师把镜头拉近,这便又是另一道风景。
荣石的笔法粗犷不拘,一笔下去便是大大的一朵——姑且称之为花;而许一霖则小心谨慎得多,画一笔停一会,抬头看看墙上挂着的那幅梅花,再对照这里改改那里补补,画完一朵,旁边的荣石早就用两三朵把整张纸占满了。
“荣少,你这是不是画得大了些?”不等许一霖评价,摄影师已经迫不及待要吐槽了。
“是吗?我觉得挺大气。”荣石拿笔指了指,“一霖觉得?”
“我觉得……”许一霖认真地端详了一会,抬起头:“哥哥画的都好看。”
摄影师无语:刚刚说得要跟着自己来的那位是谁?
由于荣石画得那几朵实在太大了,许一霖只能在一些边角位把自己的填补上去。不过这粗中有细、大中显小的画面,到最后意外的还挺好看。
等他们俩把画吹干,来到另一个房间里,明楼和明诚已经在尝试着点蜡烛把宫灯挂起来了。
“喔喔哦!”许一霖眼睛一亮,赶紧放下手中的画,跑过去看。
明楼选的是八角形的宫灯,拼组起来之后方方正正,具有左右对称的美感。刚才明诚过来之后又为它在八角飞檐上挂上流苏,黄色和绿色相间,正好配上他那幅画。
点上蜡烛之后,王师傅给他们关了灯,小房子里就这一个光源,橘黄色的火光偶尔跳动,就像人的心跳,象征着生命,充满活力。
看着别人的成果,许一霖更为兴奋,他拉着老人家的手,让他教自己怎么装。
荣石开了灯,跟过来站到工作台旁。方才他的那盏是四角形的,组装起来要简单些。
在王师傅的指点下,兄弟二人齐心协力终于把这灯组装好了。虽然过程有些踉跄崎岖,但最后至少没有把绢麻给弄破,这盏灯看上去也结实牢固,不会一碰就散。
蜡烛是许一霖自己放进去的。说起来也是蹊跷,少年怕水,却对火没有什么畏惧。他捧着点燃了的蜡烛小心翼翼地放进灯里固定好,之后马上跑去关掉最亮的日光灯。
这绢麻上的桃花图案是粉色的,灯光一照,映得室内的白墙也染上一层淡红色,相较于明诚那盏的温馨氛围,这一盏要更为喜庆些。
王师傅很是高兴,连连称赞两个孩子聪明能干。他们捧着各自的宫灯,高兴地跟着老人家走出去给节目组的其他成员看,明楼和荣石自然是跟在后面。
“你弟弟脸上那几道墨痕,就不擦擦?”
“我觉得挺好看。”明楼嘴角勾起一道笑容。
盛夏的艳阳洒满大地,正午时分正是最为毒辣的时候,兄弟四人一路回到染坊,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先把宫灯放到一边,然后领着两个弟弟去后勤部,把午饭也带回来。
“一霖弟弟,你想吃什么?”
今天的午餐有三四个菜式可以选,明诚让许一霖自己看,喜欢哪种选哪种。可谁知对方在长桌前走了一圈,有些失望,往回又走了一圈。
明诚这就不明白了:“都不喜欢?”
许一霖摇摇头:“不是,我都喜欢,可是这么大一盒我吃不完,会浪费。”
原来他说的是昨天晚上在船上的事,明诚当时说了自己挑的都要吃完,他自是牢记在心。
明诚自己也有些发愣,他想了想,问:“你可以去问姐姐们拿个碗,吃多少盛多少,剩下的给我,好吗?”
“可是、阿诚哥哥你能吃完吗?”许一霖有些犹豫,可他确实饿了,小肚子都开始咕咕地叫起来。
“当然。”明诚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许一霖便马上跑去找随行导演要碗筷去了。
正午的太阳照得人影只剩短短的一个尾巴,然而小树苗已然在阳光滋润之下茁壮成长。
午饭过后,村长又来窜门了。这一次他只带了一个台本,双手背在背后一副领导来视察的样子走进了镜头里。
“村长好!”明诚和许一霖有礼貌地问好,“村长吃午饭了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啊?”
村长自是心花怒放:“哎谢谢,可我已经吃过了。我这次来啊,就是给你们布置下午的任务的。”
只见他捧着台本,一本正经地念着:“是这样的,为了报答村民们对我们的热情招待,我们节目组决定今晚在祠堂里办一个小晚会,哥哥弟弟们要分成两组各自排练一台戏。按照上午你们抽到的图案,阿诚和一霖,”
两位少年应声举手。
“你们演出的戏目是白蛇传。”村长提高了声量,但依旧抑不住内里所含的笑意。
在场除了许一霖,其他三人都是一愣。
“另外一组呢?”明楼问。
“抽到水牛图案的另外三位弟弟,他们要演的是牛郎织女。”
荣石冷笑一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阿诚哥哥,白蛇传讲的是什么呀?”许一霖拉着明诚的衣角,小声问道。
“呃,一个古代的爱情故事……”明诚想了想,“但是我们四个男生要怎么演?”
“这个得你们自行解决,服装道具都要自备,剧本呢我们这里给你们准备好了,大家好好排练。晚会在晚上七点开始,请各位准时登台。”村长忍笑念完所有注意事项,然后自个跑树下笑去了。
镜头一转,便见认命了的四个人在染坊里找了处阴凉地,坐着一边避暑一边商量相关事宜。在明楼详细给许一霖描述了一遍白蛇传的故事之后,在场所有人终于都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唱的到底是哪一出了。
“四个男的,演白蛇传……”荣石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他和明楼刚好对着坐,场面有如黑市交易谈判一般,“还是去找群众演员吧。”
“人多了容易乱,不好组织。”明楼推了推眼镜。
“要反串?!”荣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啦?”
“人的命运有的时候真的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这个世界会卷着你走,身不由己。”
“幼稚!弱者才会这样说,我荣石的命从来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混账!你以为这里是可以随意撒泼的地方吗?”明楼一下站了起来,气势逼人。
“那你又凭什么来管教我?”荣石同样不甘示弱,他虽然比明楼年轻,但自带一种军人气质,气势一点也不比对方差。
两人之间火药味极浓,一触即发。
明诚心里默默叹一口气,原来不是只有自己大哥吵架时会这么幼稚。他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许一霖,示意该到他们上场了。
两个少年分别跑向自己的哥哥。明诚扯了扯明楼的手,抬头对他说:“大哥,有事好商量,你教我要保持风范的。”
另一边的许一霖干脆一把抱住了荣石的大腿,把脸埋在他身上:“哥,我不想你们吵架。”还带着点颤音,迷迷糊糊的听上去像在哭诉。
荣石本来就舍不得弟弟哭,心里一软便做出了让步。他略过了明楼去问明诚:“阿诚,来,你说要怎么演?”
“我听大哥的。”少年温顺地笑了笑。
荣石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自家弟弟身上:“一霖,你说呢?”
“哥,是不是要唱戏啊?”许一霖马上变了面,笑着揪过他的手在空中甩来甩去,“我要穿那种漂亮的衣服!”
“三比一,少数服从多数。”明楼趁机拍板。
荣石百口莫辩,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是拒绝的,但也只能有苦往心里放。
“很好,那我们来分配角色吧。”明楼顺利拿到了话语权,便按照他预先计划好的来,“《白娘子》的主要角色有四个:白素贞、小青、许仙和法海,正好对应你我四人。”
“我不演女角。”荣石态度坚定。
然而在明楼提出异议之前,许一霖倒是已经把他卖了:“哥,这不公平,我们得抽签。”
“一霖弟弟说得对,我们要抽签。”明诚也附和道。
“好,抽签就抽签。”荣石一个人也说不过,只能认命地去问剧组要了纸和笔,裁成四份后,龙飞凤舞地在上面写下四个角色的名字。
四个人各自拿了一张,应了摄影师的要求按顺序打开。荣石先开了自己那张纸,“法海”两个字映入眼帘。
他松了一口气,又去帮弟弟拆开纸团。
“小青。”许一霖读出那两个字,“这是女角色诶!”
明诚也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纸团:“许仙……”
“哈哈那样阿诚哥哥和我一样姓许了!”
所有人看着剩下的明楼,后者正低头坐在座位上,双手撑着额头,故作深沉:“在我看来,这并不是好的安排。”
荣石一手扣桌:“明先生、难道想在全国观众面前耍赖?”
“当然不会。只是想从现在这个分配推算下去,做一点预测而已:阿诚演许仙,和我的对手戏没有问题,只是这小青蛇和你这个法海,该有打斗的戏码吧?”
“那我和一霖弟弟换一下,我当小青!”明诚反应很快,“我来保护大哥!”
明楼恨铁不成钢地盯了他一眼,明显对于弟弟这个提议很不满意。明大少爷这是想通过辩驳摆脱反串女主角的命运,明诚这样做只会让他越陷越深。
所幸荣石也不同意:“那不行,一霖还小,怎么能演许仙?!”
四人一时之间又陷入胶着。
随行导演一看气氛不对,这么下去万一起了争端,两位爷杠上了,既伤了和气,在编导那边又不好交代,干脆自己唱个丑角,当起了和事佬:“其实也不用按着剧本来,可以加点创新嘛。要不不演许仙,就演一出《水漫金山》、白娘子大战法海,怎么样?”
“那我是什么?!”许一霖听到说不要自己了,急得声音都变了个调。
“你当然在我身边,帮我收了这帮妖孽。”荣石把他抱起来掂量几下,“白素贞最后不是被压在雷峰塔下吗,你就当这个雷峰塔,我带你去镇压他们。”
“荣少,拿宝塔降魔的是托塔李天王……”随行导演默默吐槽,可始终不敢说出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明楼知道如果自己再有异议,那就太矫情了。幸好弟弟和自己站在一边,同甘共苦同舟共济,也是个安慰。
角色决定下来之后,后续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明楼作为编剧在一边改写本,荣石则教两位弟弟一些打斗动作。
明诚学得一板一眼,抬手举足间还真带点戏剧里的台步的味道。
许一霖看得入了迷,等明诚打完一节,他便扑了上去:“阿诚哥哥,能教教我吗?”
“啊?我、我是跟大哥学的。”明诚有些害羞,把弟弟推开了一些,“大哥是行家,你该去请教他。”
“明先生!”话音刚来,许一霖已经弃他而去,一溜烟小跑朝明楼奔去,“我能和你学唱戏吗?”
明楼恰好写完了一段,笔锋一顿:“你还喜欢唱戏?”
“喜欢喜欢!”少年睁大了眼睛猛点头,“请你收我为徒吧。”
“可是你这雷峰塔并不需要动作啊。”
“啊?是这样吗?”许一霖一脸失望,两道眉毛纠缠在一起,小嘴都撅到一块去了。他回头看了看荣石——对方让他自己看着办,又看了看明诚,再转回来看明楼。
在后来的采访中,明楼坦言一开始并不太喜欢许一霖,这个少年往日似乎被宠习惯了,遇事没有半点刚气。他教育弟弟一向以独立自主为标准,因而现在的明诚才会如此成熟稳重。
“所以你一开始是拒绝了许一霖的请求,就是想看他的反应是吗?”
“对,那时候我也在忙着改剧本,没有太多时间理他。”明楼点点头,“而且你会发现,这个小孩对大人的依赖性太大了。如果他哭着闹着大人就妥协,那么下一次他必定会闹得更凶。我跟阿诚说过,真正的爱是放心让他去闯。看得出来荣石有这个意识,但是做得还不够。”
对于这个本期节目中年龄最小的弟弟,几位哥哥都对他宠幸有加,这也可能造成了许一霖的软弱任性,从旁人的角度看,倒是更能看出个中欠缺的东西。但是没有任何人是完美的,哪怕现在还缺少了那点勇气,但是我们需要相信假以时日,他也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镜头回到当天下午,许一霖在被拒绝了第一次之后,虽然有点委屈难过不开心,但却意外地没有再像第一天那样动不动就掉眼泪。只见他迟疑了一会,再次对明楼开口:“可是我很喜欢戏曲。请问明先生可以在空闲时间教教我吗?”
这一次的明楼终于没有拒绝他:“当然,等我改完了,如果你不需要休息,我可以和你切磋交流。”
得到了答复的许一霖心花怒放,原本阴云弥漫的脸上瞬间云开雾散,笑起来犹如阳光一般温暖。荣石朝他招招手,少年乐呵呵地跟上去,两人一并走了出去。
“哥~什么事呀?”许一霖心里欢快,围在荣石身边转。
“天热,给你拿瓶水。”荣石也乐意看着弟弟高兴起来。这孩子长得清秀俊美,哭起来着实让人心疼,没有哪个人愿意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天天以泪洗面。
“谢谢哥!”许一霖揪着他的衣摆,跟着他一同走去。
等他们拿着水回来,明楼的剧本也改得差不多了。许一霖再次跑过来,告诉他自己不需要午睡、能不能教他唱戏。正好明诚也打算趁这个时间去找些衣服布料,为晚上上台演出制作服饰。明楼和荣石商量几句,觉得这个分配也不错,便交换弟弟各自行动。
许一霖高高兴兴地搬来小板凳,坐在明楼的正前方,不停欢呼鼓掌。
“你想听什么?”恍惚间明楼觉得眼前这个并不是荣家的小少爷,反倒跟自己家里那个小祖宗有几分相近。自己唱戏的时候总是起哄,学得古灵精怪。
“梁祝?”小板凳有点矮,许一霖与其说是坐在上面倒不如说是蹲着,双手撑在膝盖上支着脑袋,眼神就像粉丝见着偶像一般。
“……”明楼沉默一阵,“晚上演出的我先给你唱一段吧。”
许一霖又是卖力地鼓掌:“好啊好啊!”
因为明诚去找材料了,也没有人给他伴奏,明楼难免有些寂寞。抬手起调,虽然和平日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可总觉得少了什么。
一曲唱罢,许一霖已经兴奋得整个人原地弹起,抱住他的大腿大喊:“明先生!你能不能教我唱戏?!”
明楼把他抱起来:“那你先告诉我,你会唱什么吗?”
“我会我会!”少年争着落地,双手一挥当是甩了袖,而后扭着腰微微下蹲,同时捏着嗓子唱道:“梁兄,英台想得你好苦哇~”
明楼揉了揉太阳穴,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荣家到底是怎么教弟弟的。
另一边,被提及的人打了个喷嚏。
“荣大哥不舒服吗?要不您先回去,我自己找就好,有摄影叔叔跟着,我会很安全的。”明诚一如他贴心小棉袄的定位,事无巨细样样想得周全。
“没事,继续吧。”荣石擦了擦鼻子,“鼻炎而已。”
他们俩把染坊的一楼都逛了个遍,找到一块染好的青布,粗麻做的料子是糙了些,可胜在色调分外好看。明诚请示了染坊的工人之后就一直拿在手上,可见他对这块布的喜爱有多深。
女主角穿的白衣还是没有着落。其实他们也找到好些未经漂染的白布,只是明诚坚持白娘娘,又或者说是他大哥该穿更好的,见过的这些都不如法眼。
“对哦,那一霖弟弟怎么办?”明诚一拍脑袋,想起了最重要的事。
“我不知道,这个看你。”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明诚先是敲了敲门,才敢进到仓库去。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布料,角落里直接对上楼顶。
“哇哦!”明诚抬头仰视许久,仔细观察每一匹布。忽而,一块亮闪闪的白布映入眼前。
“荣大哥!麻烦您能不能帮我把那一块白布拿下来?”明诚垫着脚尖指着布堆最上面的那块。
对于一米八三的荣石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他好不费劲地扯下白布,递到明诚面前。
这是一大块锦,和楼下找到的麻布不一样,摸起来滑滑的,还带点凉意,透过光看还能看到上面秀着的暗纹,十分贵气。
“嗯,就是这块了!我得去问问阿姨们能不能借用一下。”明诚爱不释手,捧着它就往一楼跑。
“你慢点!”荣石追出去。
两个人逛遍了整个染坊上下,终于把需要的材料都找全。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多,回到他们排戏的地方,许一霖已经在长凳上睡着了,身上盖着荣石出去前脱下的短外套。明楼坐在桌前,正整理着剧本。
“大哥,我回来了。”见到弟弟睡熟了,明诚便放轻了脚步,走到明楼身边才低声跟他打了招呼,然后把找到的布料带给他看。
明楼放下笔,开始一一查看弟弟都带回来了些什么。另一边荣石跟他们做了手势,示意自己先抱许一霖回船休息,下午再来排戏。
“那我们先准备道具。”明楼拿起第一块布料,青麻布看着是平淡了点,可胜在色泽好看。
“这是小青的。”明诚拿过一角往身上一搭,“我觉得可以把它披着当披风就好,毕竟技术有限。”
“可以。”明楼点点头,拿起下面的白锦,“这个又是什么?”
明诚眼睛一亮,连忙向哥哥展示:“这个是大哥的,白娘娘高贵典雅,这个配起来最衬!而且我还打算做……”
“阿诚……”明楼眉头一跳,“我们材料也有限。”
“我知道,可是白娘娘是主角,必须要好好打扮。”
“阿诚,演白素贞的是我。”
“大哥,”明诚愣了愣,然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大哥可不能耍赖,这是抽签的结果!”
“……好,那明楼就舍命陪君子了。”当哥哥的拿弟弟没办法,最后是迫不得已同意了。
他们俩问工作人员借来了软尺和剪刀,在明诚的坚持下先为哥哥量体裁衣。
说到服装准备的问题,其实两个人都是一窍不通,现在是下午三点,要他们短时间内做出一套衣服来并不可能。最后折中一下,所有人都是把东西披在身上,看着像是那么一回事得了。
然而明诚却还是那么认真:他双手拿着软尺在明楼肩上比划,然后在纸上记下量得的数据;测身长的时候稍微麻烦一点,由明楼站起来拿着尺子的一头按在肩膀上,明诚拿着另一头一直拉到他的脚侧。
“咦?”少年盯着纸上的数据,“好像不需要裁剪诶。”
明楼哭笑不得:“那倒好,省了一件事。”
轮到明诚的时候,明楼同样收起了一脸笑容,一丝不苟地给他量着肩宽和身长。少年乖乖地站在那儿,任由哥哥在那摆弄。
“嗯,我怎么觉得你长高了?”量好了之后,明楼又不住地再打量几眼,“站到墙边去,我给你量量。”
“好呀。”明诚走到墙边站直了身体,头摆得端正,眼睛却斜着去瞄旁边的明楼。
“怎么样怎么样?”少年兴奋地看着他。
“是又高了。”明楼赞许地点点头,“长得真快。这段时间忙过之后得给你重新量尺寸做衣服了。”
明诚高兴地围着他打转:“嗯嗯,我想快点和大哥一样高~”
“想要长这么高啊,还得再过几年吧。”
剪裁的工序很快就完成了,明诚把青色的披风披在身上,两个角在胸前打上一个结,自个抖了一下,固定住了。
“哥哥你看,还不错吧?”少年一手执着披风的边沿,压低身凹起了造型。
明楼走过去看了看,这姿势摆得有模有样,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他满意地点点头:“嗯,台词背熟了吗?”
明诚抓抓耳朵:“呃,有几句我总是记不住。”
“走,我再给你对几遍词。”
“不行,大哥,你的还没试呢。”他把那块白锦扯了过来,郑重其事地交到明楼手上,“一件归一件,得先把道具和服装都做完。”
“你啊,”作为哥哥的那一位很无奈,“净会找我麻烦。”
“哪有,我们明明就是说话坦诚嘛~”
这边的明楼嘴上虽然抱怨,但也不怠慢,手中把那白锦抖开,帅气地一甩,披落在肩上,麻利地打上一个结。
“嗯,真的很不错!”明诚站远几步,仔细打量,“不如我现在就给你做头饰?”
“头饰?!”明楼一惊,看向刚刚跟着他们一起去找材料的摄影师,“还有这东西?”
“大哥快来,”弟弟很是积极,拉着他坐在椅子上,而后拿着一长条白纱在他头上比划,“你教我做人待事都要认真,不是吗?”
镜头推近,明家大少爷一脸无奈,但同时也是极为宠溺的表情,任由明诚把他包得像个粽子。
一边的随行导演插话:“好像缺少点飘逸的美感。”
“诶?”被提醒了的明诚停下手中的活,跑开几步远远看了看,然后又跑回来,“也对。白娘子身轻如燕,需要有飘逸感。”
少年皱着眉细想一阵,然后跑去后勤部找人,过了一会又跑回来,手上拿着一个发箍。
“这是要干什么?”明楼挑眉。
“我问负责化妆的姐姐借了这个,这下就好办啦。”
定妆的时候,明诚特意让摄影师给了他们各自一个全身特写,一边的随行导演已经笑得滚在地上,其余工作人员也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留个纪念。
“……可以了吧?”明楼勉强弯了弯嘴角。他是舍命陪君子,不过要是知道是这造型,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拍摄完毕,明诚帮他把衣服脱下来,继续完成其余两套服装。
许一霖的“雷峰塔”不好弄,他们就先做“法海”的袈裟。当事人不在,两兄弟便决定还是按照明楼的尺寸做一身,反正袈裟本来就是松松垮垮的宽松衣服,也不在乎宽多少了。
明楼看着手中的方格桌布,忽然觉得自己运气也不算太差,至少那白锦的质量是适合穿着的。
“没有办法,我找遍了这里,就只有这个比较像了。”明诚一边拿着它在哥哥身上比量一边叹息。
最后还有“雷峰塔”的造型。明诚把随行导演拉过来,让她看桌上一字摆开的几种材料,分别是竹席、纸皮箱和卡纸,还有不知道在哪找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颜料。
“这个嘛……”随行导演愣了一下,这种东西难道不该你们自己定吗?选择困难症伤不起噢。
“我看就这个纸箱吧,”明楼率先发话,“方便些,又轻,提着上台就行了。”
明诚掂量了一下:“我也是这样想的,一霖弟弟身体弱,太重了也不好。”
随行导演无语:你们都想好了要我来选干什么?
为了让塔身看起来更加精致,他们决定在那纸箱之上细细画若干金砖花纹。一提到又要画画,明诚就分外高兴,忙前忙后地借画笔和调色盘,一切准备好才让明楼一起来画。
做哥哥的知道他喜欢,只堪堪涂了几笔,便把剩下的交给他了。明诚哼着小调,很快就完成了所有花纹。
末了还学大家们背着手眯起眼睛看,摇头晃脑地,一幅行家的样子。
“古灵精怪。”明楼指了指他。
“这次不说不务正业啦?”少年侧着头,笑容满面。
没过多久,荣石便带着午睡醒来的许一霖回来,后者还换了套衣服,黛色的长褂子,显得他愈发白净。
“谢谢阿诚哥哥!谢谢明大哥!”他抱着自己的“服装”爱不释手,就差要朝这两人脸上吧嗒一口去了。
“既然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再练几次吧。”荣石努力无视自己那件袈裟,拿着剧本卷成一卷敲敲桌面。
“嗯,我们的词都背熟了。如果你们也可以了,那就直接对戏吧。”明楼坐在椅子上淡定喝水。
荣石看了看剧本,尤其是自己那段,咽了下口水:“我们还是先看一会吧。”然后招呼许一霖过来,和他一块坐在一起熟悉台词。
“哥,这些都是你要唱的呀?”许一霖的小手指着纸上的一大段。
别看荣家大少爷是个成绩优异的军校生,然而他对戏剧台词之类这些事先约定好的东西很是头疼。少爷向来讲究的是随心所欲,性子使然,哪有按着剧本演的道理?
他看了一会,败下阵来:“算了,直接对戏吧。”
明楼没什么所谓,点头应许。
不过他终究高估了荣石的能力。
“荣先生,唱戏也是一门学问,切记马虎不得。”在对方第六次接不上台词来,明楼终于忍不住了。
“我还是那句,我的人生不受任何剧本约束。”
“可你演的是法海。”
“……那也是最强悍的那个法海!”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在他们的相持之下,没过多久,太阳悄悄隐去了它的光芒,将自己藏入群山之中。辛苦工作了一天的村民们陆续回到家中,修整一番,带着自家孩子,纷纷往祠堂走去。
一般来说,在有远方客人到来的时候,全村会在村长的带领之下一起来到祠堂宴请客人。不过今天不一样,祠堂里张灯结彩,那是《哥哥去哪儿》剧组全体宴请小镇上所以居民前来参加这个盛夏派对。
然而和席上的欢乐气氛有异,后台此时一片忙乱,尤其是《白娘子》剧组的化妆间内,几个人更是手忙脚乱地穿着戏服。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出来旅行,还不太适应剧组的行程,小弟弟许一霖有些劳累过度,午休一直睡到了下午四点。等荣石把他带回染坊,明楼和明诚已经把服饰全部准备好。
只是这道具服装全部备好又有什么用,他们迄今为止一次都没有对过戏。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就要上台表演,他们能赶得上吗?
“我认为这根本就是恶搞。”荣石站在落地镜前,皱着眉看明诚给他披上法海的袈裟,手上还捧了一个钵。
“荣大哥,这就是正经的戏剧。”明诚低下头给他理好袈裟,自己头上的青色蝴蝶结跟随他的动作一抖一抖,“大哥说了,要有为艺术献身的精神。”
荣石翻了个白眼,刚想问我弟弟哪去了,就听换衣间门里一阵欢呼:“哥!你快看!”
换衣间的门打开了,许一霖从里面跑出来,头上带着尖尖的三角形帽子,腰上围着一个金色花纹的纸箱。
“哥,你看我是雷峰塔,像吗?”许一霖绕着荣石转圈圈。
被叫到的人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个遍:“你喜欢就好。”
明诚帮两兄弟收拾妥当,而后拜托化妆师给他们化个淡妆,还得在法海头上点上六个黑点。
安排妥当,他就该去看明楼了。他的哥哥的造型是所有人之中最用心的一个,他必须好好看着,不能出一点差错。
明诚提着他那拖在地上的青布披风,走到明楼身边。对方身上已经穿好了那块质量极佳的锦织,但费了一下午时间才做好的头饰却依然放在桌上。他一手撑着头,拇指摁在太阳穴上,嘴巴抿成一条线。
“……大哥?”少年觉得有点不对劲,敛了笑容凑上去,“头痛了?”
“嗯。”他没有开口,仅仅是喉咙里的一声轻哼。
“我帮你揉揉。”明诚伸出手要给他按摩,明楼顺势把他抱起来坐到自己大腿上,好让他不用踮起脚这么辛苦。
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摁在太阳穴上,绕着圈轻揉慢压,力度恰到好处。明楼闭上眼睛享受弟弟的服务,此刻兄弟情谊在这间放满杂物的凌乱房间里升温。
休息过后,明楼把他抱下来。看着桌面上那个夸张的头饰,耸了耸肩,认命地把它套上。
“明哥,你们马上就可以上场了。”随行导演前来提醒,在看到屋内四人的打扮之后,决定不做评价,捂嘴笑着走了。
明楼理了理衣领,看着一边也整装待发的荣氏兄弟,披风一扬,牵起明诚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反串,也要有反串的气场!
晚上七时一到,祠堂内灯火熄灭。
正中央舞台之上仅有一束幽光,一座塔从后台缓缓步上,站在靠后的位置作为布景。随后背景音乐响起,曲风低沉回婉,又暗藏杀意。
“白娘子”缓步上场,追光紧跟着他移动,“小青”在身后跟随,两人在台前走过一圈,最后回到正中央,摆定身形。
台下一片哇然,村长已经笑得滚在地上。只见这“白娘子”身披白锦,之上绣着浮云流水,脱俗清新。头顶上着了一个大蝴蝶结,那之下还有两绢白纱随风微漾,手里还执着纱巾,向台下四处张望。
“白娘子”抬手甩白巾,露出半截西装袖子,唱:“忽地机关已分晓,把缘情长驱直捣。俺这里急去叩僧寮,放吾夫相会早。”
“大哥……啊不,姐姐!”“小青”从后跟上——头上的蝴蝶结随着他的动作而飘扬。待他在“白娘子”面前转了一圈,又向台下一躬身,少年的嗓音细细道:“许官人进了这寺中,莫不是……”
背景音乐响过一阵锣鼓,“白娘子”一个凌厉的转身,披风飞了起来。
后台又一个人影窜上,“法海”一身桌布制的袈裟,手持紫金饭碗,额头上六点戒疤,好一个威风凛凛的得道高僧!
“法海”有些紧张,台步走得不如二蛇自然,最后身形摆正,张口就唱:“凭般的不肯回头,尤兀自上前厮闹。饶……饶你妖力千般大,呃、怎敢在佛前乱绕!”
明楼在心里刚想称赞荣石还算比较靠谱,不求别的,台词记住了就成,他也没想着对方能唱多少句。可这心刚刚放下来,身边的阿诚便如离弦之箭,一手指天一手在身前虚划一圈,奔了过去:“哪里来的秃驴!休要伤我大、姐姐!”
明诚的这一下,基本奠定了全剧剧情走偏的基调。
平日在家,明楼就喜欢唱戏,偶尔会教明诚学一点武戏,学成了兄弟两人便一番打闹,讨个尽兴。此时此刻,“小青”抽出了腰间别着的长棍,直指对面的“法海”。花枪舞起来后便对准“法海”,一边刺去一边前推,“小青”这一波攻击几近把对方逼下台去。
台下乡亲们齐声叫好,虽然这剧本乱七八糟,但胜在够看,光是“小青”这几下,便值回票价。
哦不对,他们是被邀请来的,并不需要门票。
站在后面的“雷峰塔”看着前面打得激烈,一个按捺不住,便前来加入战局。他一个小跑,直溜溜地撞上“白娘子”,当场来来了一出《雷峰塔镇蛇记》。
“白娘子”被他这一撞,瞬间连退数步。“小青”急着要来帮姐姐,马上收枪回身,前来支援。
“哪里逃?!”“法海”一个箭步跟上,并凭借身高优势抢先一步拦住“小青”的退路,“今天你们谁都别想逃出去!”
“就凭你?”“白娘子”轻笑一声,推开了缠着的“雷峰塔”,一手夺过“小青”的长棍,与“法海”对峙起来。
台下有人给“法海”抛来扫把法杖,他一把接住,抡了几圈,最后横在胸前:“今日便教你这蛇妖知道本僧的厉害!”
“白娘子”给“小青”使了个眼色,后者识相地退到一旁。对面的“法海”同样把“雷峰塔”护在身后,两人之间剑张弩拔,大战一触即发。
“堪笑你秃驴无道,向吾行舌鼓唇摇。却便似悬河泛滥云霄,因此上赶灵山到霄台费牙敲,任你活如来将他板倒。”“白娘子”不忘唱了一段词,努力想把剧情扳回来。
可这边的“法海”早就不耐烦了,等他话音刚落,起手劈头便是一棍,“白娘子”连忙闪至一边,同时顺势将长棍横扫出去。
“砰砰砰——”
扫把收得也快,两人的武器碰在一块,马上就分开,一开一合,又一次杠上。
“法海”出招迅猛而狠,“白娘子”守势疏而不漏,两人缠斗一会,打得难分难解。台下掌声如雷,为两位的卖力演出所鼓动。
在此摄影师特地采访了几位观众,他们纷纷表示活了三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白蛇传》,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台上两人大约斗了百余回合,依然未能分出胜负。看着这僵持的局势,许一霖有些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上来想要帮助哥哥。
“不要伤我哥哥!”“雷峰塔”从两人交错的棍棒之下溜了出来。“法海”趁机用扫把一扫,逼得“白娘子”退开半个身位,然后马上把“雷峰塔”抱了起来,站得分外笔直。
“妖孽,今天我就要把你镇压在这雷峰宝塔之下!看你还敢不敢出来作乱。”
说时迟那时快,这“雷峰塔”便被祭了出去,直直被抛向“白娘子”。对方没有想到“法海”竟然真的祭出这最后的招数,暗暗吃惊,只得站在原地把扑到身上来的“雷峰塔”稳稳接住。
这塔倒真的十分敬业,压在白蛇身上便纹丝不动,任由他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
“小青”在一旁看得心急,上前帮忙解围。要知道这“雷峰塔”虽然结实,可他学过移山倒海之术,只消在塔身笑穴轻轻一点,塔便会大笑着松开。
被破了法宝的“法海”赶紧上前抢回自家的宝塔,并把他护在身后。“小青”见正主再次出场,同样往后退开,先避其锋芒。
台上四个人乱作一团,可观众乐得看这些平时一幅精英人士模样的少爷们像百姓家小孩子一样闹得欢腾,因而都十分叫好。又一段背景音乐播完,台上依然打得兴起,台下依然掌声热烈。
“你还想打到什么时候?”换位时,明楼低声问。
“这首歌播完就算了。”荣石给他使了个眼色。
然而接下来这首歌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要掉下来~掉下来~”
“白娘子”的棍子还停留在半空,“法海”的扫把正要向前伸去,“小青”还在思索怎样才能帮助他的姐姐,而“雷峰塔”——
“啊,我掉下去啦!”许一霖大喊一声跑到舞台边,大喊一声,跳了下去。
荣石觉得他越来越无法理解弟弟到底在想什么,看来日后必须再好好和他沟通才是。不过眼下是一个退场的好时机,他还是先顺势下台再算。
“妖孽,今天就饶你一命,倘若再出来祸害人间,贫僧定杀无赦!”“法海”一甩袖,收起紫金饭碗,追着“雷峰塔”下台去了。
“……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要掉下来~~”
台上徒留青白两人,幸而“白娘子”反应快,拉起“小青”的手,跟着背景音乐唱了两句。等到曲终,两人向观众一鞠躬,也下台了。
“好!”现场观众拍手叫好,欢呼声接连不绝。
夜色笼罩着这座江南小镇,祠堂里暖光融融,欢声笑语萦绕在上空,又是一个平静和谐的夜晚。
晚会终于在欢乐与不舍中结束。已经卸了妆的哥哥弟弟们再次上台致谢,之后大家陆续回到各自家中。
许一霖不喜欢走夜路,尤其是走在这些水上栈道上。听说当年他就是走着夜路掉进水中,几近溺亡。荣石知晓他那点小心思,一出大门便俯身把他抱起来。夜风习习,吹凉了被阳光炙烤一整天的大地。少年伏在哥哥的肩上,双手环紧了他的脖子,眼睛盯着后面跟拍的摄影机。
“今天玩得开心吧?”荣石问。
“嗯!很开心。”许一霖兴许又困了,声音软了下去,糊糊糯糯的。
“可是明天就要回家了。”
少年瞬间支起身子,看着他:“以后都不在这里住了吗?”
荣石笑:“一开始你不是不愿意住在这吗?更何况我们还是住在水上。”
许一霖歪着头:“可是我现在想和你一起住在这里,我不想你去上学。”
“是不想我去上学还是你不想上学?”荣石反问。
“都不想。”他把头窝在哥哥的颈侧,闷闷地说:“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嗯,”荣石沉默一阵,“我会一直在。”
两兄弟很快就回到他们画舫所停靠的码头上,这里也是第一天的下车地点。当时许一霖还哭闹着不肯下车,可转眼间两天过去了,他却不愿意离开。这座百年江南小镇祥和安定,隔绝了外界的浮华繁杂,就如同少年内心的单纯美好,不受时间的影响,一直保持它最原本的模样。
正当荣石要上船时,远处忽而一声炮响,两人应声看过去,天空中炸开了一朵花。
“大哥快看!烟花!”喊出来的是走在后面不远处的明诚。明楼牵着他往家里走,刚刚还想提醒他低头看路,一抬头便感觉远处一片亮光,弟弟的提醒还在耳边,再看时却只能见到零星的火花从天而落。
“大哥看到了吗?一朵黄色的烟花,大概有这——么大。”明诚高兴地比划了一下,两臂张开画了一个圆,“就在那边。”
其实他们都是富家子弟,再大型的烟火晚会肯定都见过,农家自制的土炮土烟花是无法媲美的。可正是因为在旅行途中,在这么特别的夜晚,只有兄弟两人,这份温馨感动,倒真的是独一无二。哪怕多年之后,他们也能在内心深处找到这份回忆:在微凉的盛夏之夜,七彩的烟花照亮了回家的路。
又一发烟花缓缓升起,隐入云中,然后炸开,放出转瞬即逝的光芒。红色的火光照亮了这群年轻人的脸庞,似要为他们记录下最为难忘的此刻。
随行导演递上了点燃了的小焰火,许一霖不敢接,荣石便替他接过来,在空中挥舞。小木棒的尖端不断窜出火花,在夜色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很快,一支燃尽。许一霖略有所思,然后问:“姐姐,能再给我一支吗?”
又一支被点燃,荣石看着他在空中挥舞,先是画了一横,然后歪歪扭扭写了个“石”字。
“姐姐说,用焰火写下两个人的名字,他们就会永远在一起。”少年写完了,转过来对荣石一笑,“这样我就可以和哥哥一直在一起了!”
荣石心里流过一阵暖流,他摸了摸弟弟的头,说:“以后少跟荣意一起看言情小说。”
第三发烟花升上天空之时,明诚也接过了小焰火。他没有像许一霖那样拿着它四处挥舞,只是默默地拿着,等待它烧完。
“你不喜欢?”明楼的声音从旁边悠悠响起,“过年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点了一支就不愿意再放了。”
“唔,我……”被问及的少年支支吾吾。
明楼转身问随行导演要了所有的焰火和打火机,自己抽一根,点燃,放到弟弟面前晃了晃:“以前明台总是霸占了所有焰火,今天趁他不在,就我们俩玩个尽兴,怎么样?”
焰火照得他眼睛亮晶晶的,恍惚掉进了星星:“好啊!我要和大哥一起放!”
在明楼的协助下,两个人一口气点燃了十多支,抓在手上一挥动,在夜色里划破一片光影。
河面上的烟花此升彼落,河岸旁的焰火如星碎散布,伴着家家户户门前那一盏红灯笼,小镇的夜有一种家的味道。它无关于房子的大小、装修的好坏,它只关乎于和谁住在同一屋檐下,和谁一起组成这个家。
有你在旁,四海为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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